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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幕 因缘

第四幕 因缘

万物无常,有生有灭。

如若世间绝无常繁之花那般,樱之残生,亦尽付于盛繁与凋陨之轮转,生生世世,即便哪日根须尽朽,亦盛于所念者之梦,心念每起,便又堕于繁陨。

纵然梦中花,亦有繁陨;水中月,亦存圆缺。

诸天之上,除却佛陀,连众神,亦有天寿

——如若凡世之辈,亦有生老病死;如若凡世之辈,亦有爱憎嗔痴。

纵是植于蓬莱之仙果,亦有果熟蒂落之时。

会开花者,多会结果,宛若自身青春年华的延续:如若凡世之人,待子孙成人,已垂然老矣;如若凡世之花,至果熟蒂落,繁花亦陨矣。

一捧青丝,散于云鬓,盛于池中,如莲将绽。

一朵水花,自额前绽于前襟。

素衣堕地,几捧青丝自池中跃起,紧覆于池边,那玉立的影。

此身,此躯。

应为何相?应是何相?

若稚女,若妇人;

若僧尼,若流莺。

此为青丝所覆之色身,又曾惑了多少男子的神魂?

佛言:人怀爱欲,不见道者。

如若这一池清水,倘若凭空映出了抹艳丽的影子,世人爱之,厌之,憎之,羡之,偌大一池清水,便被搅得如若污沼淤泥一般,这时,别说他人的身影,就连自己,世人怕是也多半看不清了。

——舍爱方得道。

世人皆迷于六尘之中,溺于五色之欲,凄惶若斯,不思脱解之法,反甘愿堕于莽莽红尘,于此世尽尝爱恨嗔痴,历尽悲欢合离,末了,于青灯古佛,伏地而拜,凡眼所见,宝相庄严,诸佛万像,一相为一形,众人拜服,却无人视己影。

——贫尼视之,如若妖魔之形。

于此观之,身服心难调,身心不一,拜佛何益?

世人以持香拜佛,是以之为虔诚;贫尼意以色道诱人,是以效昔时观音菩萨慈行,以毒攻毒,方渡世人,潜心以入沙门。

指尖,轻抚水花盛绽处的细嫩,一声嘤咛,眸前忽现朦胧,宛若于清晨的雾里,去窥伺彼岸盛绽的花朵,雾里看花,以如若佛堂礼佛,近了,却益显朦胧。

鼻尖轻嗅,余韵氤氲,狂风卷樱,使此间,连水汽,亦是那般醉人。

正陶然间,‘他’,兀得近了。

安忍不动若大地,静虑深密如密藏。

形若菩提,行如菩提,心怀菩提。

——是为世间觉者相。

于此人眸里,贫尼应是为何模样?

己身这幅模样,落于他的眼中,恐会损了大僧的修行,又苦于彼之神足通之迅捷,无奈,只得暗捻口诀,仅将那落樱的归处,暂变为贫尼身旁,如此而已。

拢三千青丝,如针若线;聚万千残瓣,细捻成缕;织千丝万缕,化缕为衣。

只可惜,这樱的归处,本该为池底的泥;却无奈造化弄人,它们的归处注定是比池泥更肮脏的吾躯。

作为人之子,不能为父母留下子嗣;

作为佛之子,不能作为僧侣恪守戒律。

于人前,吾之笑颜,应是何等妖艳?

——如若世人之言。

大僧之袈裟,于雾间翻飞,如若梦里常舞的蝶,于眸前,朦胧忽现:

花……

妖艳之花……

盛绽于那青之袈裟,若血的花儿啊

——可否请你,将吾之骨血食尽?

尔时地藏菩萨曾言:恶因结业,善因结果,为善为恶,逐境而生。

行欢喜,心无欢喜,是为淫行,非禅行也。

世人皆言:万恶淫为首。

阎浮提众生,临命终时,一生业果,尽付于阴世奖惩。

犯淫行者,当堕报柱地狱,受尽炮烙苦楚,死而复生,生而复死,其苦痛难当。

此为吾身应受之业,万苦千难,吾当甘之若饴。

如是念,笑靥亦随。

唇边,却溢出了观音菩萨之佛偈:

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……

梵唱,悠扬,渡一切怅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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